1月10日下午,參加了蔡穎卿女士和洪蘭教授的「深根與翅膀」座談會,「深根與翅膀」在蔡穎卿的書上已經讀過,據說這是一句印度俗諺:「孩子小的時候要給他深根,長大了則給他翅膀」,意即幫助孩子紮深根基以立足,協助他們展翅高飛以遨遊天空。
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兩位主講人,洪蘭教授急切殷殷教誨讓我印象深刻,她總是給人繁忙的感覺,果然她一開口,講話的速度急而快,好似趕著上戰場的軍人一般。雖然看過洪蘭教授的許多文章,甚至前陣子還有「醫學院大學生上課睡覺吃便當」的新聞,我總以為她是個很嚴肅的學者,沒想到她的節奏雖快,但態度親切,配合輕柔的娃娃音及笑容,直話直說不失言之有物,甚至最後聽眾提問時,她讓工作人員多拿幾支麥克風,以節省傳遞的時間,連聽眾提問過於冗長,她都趕快拿起麥克風恨不得馬上回答問題,讓人感受到一種急於以有限的時間完成許多事的迫切。
因為是親子教養議題,洪蘭教授舉了許多例子,大部分是她和兒子、學生的相處情況,切身的情況讓人容易感同身受。當年洪蘭教授的兒子由美國回台念書,中文不好,很不適應台灣的打罵教育,她給孩子很大的精神支柱,幫他多穿幾件褲子減少挨揍的皮肉苦,讓人聽了不禁莞爾,感性的一面是每晚睡前一定和兒子聊聊煩惱,就算無法讓兒子不去上學,至少中午不吃飯她也要到學校看看孩子,給孩子精神上的支持。
另外,洪蘭教授有個學生當兵時遭逢兵變,到辦公室跟她哭訴,孩子在家打電話說肚子餓了,但她沒辦法丟下還沒有哭完的傷心學生,結果回到家已經晚上八點,孩子說已經不餓了,因為他居然吃了四個生雞蛋!從那天起,洪蘭教授覺得孩子也該有照顧自己的能力,於是開始教他煎蛋及做家事,直到現在他的孩子在美國唸書,只要離開台灣之前,一定把家裡能做的家事都做完,幫媽媽解勞,這也讓洪蘭教授開玩笑說,早知道小孩長大可以做這麼多事,應該多生幾個。這點呼應了蔡穎卿女士一再提倡「讓孩子做家事」的觀念,做家事不是一種要求或應該提供孩子報償所從事的行為,而是全家人一起為了家庭的貢獻的體貼,也是一種責任感及將來獨自照顧自己的能力。
其中還有一點關於創造孩子的「學習動機」,也是父母的重要課題,很多親子教養作者都不約而同提到這件事,學習是為了讓自己充實更寬廣的知識,不是為了讓父母滿意或高興,如何讓孩子心甘情願地學習你想讓他學的東西,需要一點技巧。洪蘭教授分享她剛帶兒子回台灣時,兒子拒學中文,她運用巧思,唸金庸小說給他聽,看到孩子已經被引發強烈的喜愛,她就藉故要忙自己的事,丟一本字典給他,請他自己看。
當天討論了四個主題,我做了重點節錄,雖不及親臨現場的一半精彩,也可藉由文字自我省思一番。
關於教育成本
蔡:
‧金錢只是基本的成本之一,時間才是無形的成本,補習只是超前學習,若把該學的先學會了,白天上課的時間該做什麼?
‧補習是一種二度浪費的狀況,與其剝奪孩子晚上的休息時間讓他們超前學習,不如讓他們在課堂上好好學習,做好時間管理。
‧不要責怪制度僵化,要先改變自己。
‧所有的事實都是因為「允許」開始的,父母有責任告知孩子什麼是「可以」和「不可以」。
洪:
‧造成沒補習的孩子跟不上進度,已經會的孩子上課無聊,對教育資源是一種浪費。
‧學習是循序而上、水到渠成的,每個人大腦成熟的時間不一樣,男生和女生也有不同的差別,用同一把尺量每個人是不公平的,台灣的資優都是”績優”,我們
的大學生在國際上也沒有比別人強。
‧學習需要創造動機,兒子的中文就靠金庸小說,每天唸到精彩處就停止,丟一本字典讓他自己看。
‧大腦是個有限的資源,這樣強另一樣就弱,資優生不見得樣樣都好,要找出孩子的優點因材施教。
‧讓孩子對學習充滿興趣,一輩子都有機會學習,現階段的教育危機在於,學生都等著老師告訴他答案。
‧孩子都希望大家喜歡他,若無法達到目的,就想辨法引起別人的反應和注意,干擾團體,影響他人的受教權,這樣的孩子都要從家庭探討起。
‧自我中心的孩子會影響別人的學習機會,剝奪別人的受教權。
‧父母的管教一定要一致,家庭要有倫理和規矩,要讓孩子懂得尊敬父母,該做的就該放手讓孩子做。
關於忿怒
蔡:
‧有信念、堅持的父母,要求孩子的,自己一定要先做到,台灣的父母很容易處在一種忿怒的狀態,在日常生活及公共生活中表現出粗暴及忿怒,家長的忿怒與懊惱變成生活中的循環。
‧面對在公共場所孩子的突發狀況,也會造成父母的壓力,在第一時間先對孩子發怒。正確的處理方式應該是先關心他人,優先處理他人的損害,教育孩子人我關係上的應對進退,這就己經達成教育的目的了,因此,在公共場所中要做出的任何反應都要先思考。
‧要培養一個溫和的孩子,無論如何都不能怪社會,家庭氣氛和諧,孩子就有能力去分辨。
洪:
‧父母的壓力很大,才會容易生氣,父母認為孩子不體諒他們賺錢的辛苦,孩子懶得跟他們說話,但當孩子問功課時,卻叫他們去問安親班的老師,因為已經付錢給安親班了,這就是生而不養、養而不教。
關於教養的誠懇
蔡:
‧教養要誠懇,若父母跟孩子都不講真心話,孩子怎麼肯把真心話告訴父母。
‧改變說話的方式,不要像情報員一樣刺探,然後證明他是錯的。台灣的父母做得非常緊張,拐彎抹角很會諷刺孩子。
‧緩解孩子的壓力,就是緩解自己的壓力,我們和他們永遠脫離不了情感上羈絆,情感有求於孩子,一定要告訴他,請直言,但也學習如何表達。
洪:
‧跟孩子開誠佈公地講話,中國人想學習西方資本主義社會,但只學到功利,沒學到真誠、坦白。
‧不要拿別人的話來教孩子,要以父母的立場教育孩子。
‧溝通管道暢通,心裡的話有人可以講,孩子不會變壞。
‧晚上睡前最好能有與孩子共談的機會,陪孩子說說真心話,了解他們的心事,可以的話,進一步提出解決方案消除他的恐懼。
‧教孩子就像放風箏,從小和孩子培養互信,不要一直唸,但要讓他知道父母在乎什麼,不讓父母掛心。
關於責任與義務
蔡:
‧教孩子做家事,家庭是每一個人都要效力的共同生活體,他們必須學習回報別人給他的服務。
‧「體貼」是共同生活中想把權利義務做的很好的表現,假如每個人都做60%,就會有重疊的10%。
‧不要付錢給孩子做家事,不能因為要培養「動機」,就用金錢收買,家庭應從運作中讓孩子了解權利與義務,在社會上工作才能把這樣的經驗帶進來。
‧孩子有恐懼,去了解他背後的聲音
洪:
‧要教孩子不要算得那麼精,現在是團隊的社會,功課再好也沒有用,要懂得跟人合作,凡事多做一點,團隊才會融洽。
‧做家事是孩子的義務也是他的權利,也是家庭倫理的核心。
現場問答
關於隔代教養
蔡:面對這個問題時,請以最大的利益為考量,不要忘記父母生長在什麼年代,尊重並體諒上一輩的情況,若有能力再進行婉轉勸說。
關於補習
洪:若這個社會只強調競爭,會造成人人不擇手段想贏。
蔡:補習偷跑只是提前學習,如果讓孩子晚上很疲倦,白天又就不能快樂學習,才是真正的輸。
關於夫妻之間的教養觀念
蔡:夫妻之間要理性,以孩子的利益為考量。不要把另一半當敵手,比較能誰得到孩子更多的愛。
關於電視卡通(家中長輩看顧放學後的孩子)
蔡:試著跟長輩溝通不要讓孩子看這麼多,檢視自己,電視是曾掌控了我們的生活,不要讓孩子成為工具的共同體,在生活中專注地帶領孩子去完成一些事。
洪:看書可以激發孩子的想像力,而想像力則是創造的根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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